“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绝对不会选择‘买’越南新娘。”
陈师傅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越南新娘小秋正坐在一旁玩手机。她听不懂中文,只是抬起眼睛对我们微笑。
越南新娘小秋
中国的秋天真的很冷。
当别人还穿着短袖衣服时,24岁的越南姑娘小秋早早换上了秋装。她有着最典型的越南女性样貌,身材干瘪消瘦,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头发稀疏,发际线后退,远看像40多岁的女人,走近一看,却是一张少年的脸,稚嫩,时常面无表情。
不认识小秋的人都觉得她傻。事实上,她只是不会说中文。她白天除了帮忙剪线,就是低头刷手机。手机是见面后的几天。我花了2500元给她买的。没人知道她整天在看什么,但总有人悄悄对小陈说:小心她在百度上逃回越南的路线,一路上如何求助。
其实小秋还是很喜欢中国的。至少这里的生活比越南舒服多了,但是这里没有绿芭蕉和红木棉,在大街小巷也听不到熟悉的川流语。夜幕降临,她坐上丈夫小陈电瓶车的后座,穿过南部商圈,顶着风向轻纺城的出租屋驶去。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和霓虹灯,仿佛在提醒她:这里是宁波,不是越南。
这是他们每天必须回家的路。如果晚一点,周围的灯光会更亮。(龚晶晶摄)
据《中国新闻周刊》2015年报道:在中国,据不完全统计,越南新娘有10万多人,其中合法结婚的不到一半。他们大多生活在农村,贫困,没有户口。
1991年两国关系恢复正常,中越跨国婚姻开始迅速扩大。一大批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单身汉的愿望,与越南姑娘渴望在日益富裕的中国改变命运的愿望不谋而合。
2002年后,介绍越南姑娘的专业婚介机构相继出现。越南新娘来华网络先是从广西、福建起步,然后迅速蔓延到广东北部,再到江西、浙江、湖北、湖南,乃至东部三省。
2010年后,在公开报道中,原本白衣柳身的“越南新娘”被贴上了更多标签:越南出口特产、光棍节网购热销品、集体逃跑的常客、人贩子的猎物、电线杆广告中的主角,甚至是色情场所招揽生意的招牌。
曾经,我也觉得越南新娘离我们的生活很远,直到遇到了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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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老婆
第一次见到陈大师和他的越南新娘是在他们结婚后的第三个月。
小陈,江西人,36岁,在南方商圈一家服装定制店做裁缝。虽然他平时看起来笑眯眯的,但其实很有气质。据他说,上一份工作是因为雇主说了几句坏话,伤害了他的自尊心,所以他一气之下跑了。
为了配合他的人物设定,他还特地在右胸纹了一只老虎。来访当天,他穿着一件洗过的衬衫,看不出是粉色还是白色,因为职场有点闷,领口敞开着,刚好露出尾巴老虎。花纹有些粗糙,就和他的感觉一样……乍一看像老虎,仔细一看又像猫。
这种性格也无疑体现在婚姻中。他虚张声势的大男子主义在他强大的前妻面前失败了。最后离婚结束,留下的两个孩子也被他送回老家,由父母抚养。“单身8年,谈过几次恋爱,接过几次吻,但最后都没有成功。女人太麻烦了,一个要哄,一个要哄。”需要支持。” 小陈觉得,在接下来的婚姻中,在这里,我应该做一只老虎,而不是一只猫。
与新闻照片中的越南新娘相比,小秋黑了很多,也瘦了很多,但20出头的青春气息还是深深吸引了陈师傅。
和之前的恋情相比,越南姑娘温顺乖巧的形象让他心痒痒。
小陈告诉我,在他的老家江西鄱阳,几乎每个村子都有越南新娘,光他村就有四五户人家。他们有的通过正常渠道进入中国,有的则被拐卖、偷渡到中国。他们中的一些人刚来中国一两年,正在犹豫是去还是留。有些人呆了几十年,生了孩子,然后永远。“这几年,检查严格,在这里结婚的越南新娘,大多手续齐全,合法合规,比起买卖,更像是一场普通的跨国婚姻,无非就是更高的中介费。”
“我们娶越南新娘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中介有一批现成的新娘可以选择,另一种是中介安排我们飞越南去选择。” 萧尘口中的“中介”,其实就是一些有夫之妇。成为越南新娘后,我也开始在一家跨国婚介所做本地人。专门走街串巷,在村里找光棍,卖越南新娘。“我想过去越南挑新娘,虽然价格高一些,但反正选择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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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很远,中国很近
2017年11月,陈先生穿上从天一广场花几百元买的一套西装,拿着父母在老家凑齐的几万现金,和其他几位“买手”坐了下来。在飞往越南的飞机上。这是他第一次出国,也是第一次坐飞机。一路上他都很兴奋,也有些头晕。直到落地,萧晨才想起来,他并不知道为他介绍越南新娘的“老表哥”的全名。什么。我的心里开始有些不安了。
很快,当地人就把他们带到越南永隆一家破旧的小旅馆里安顿下来。11月,越南的天气和宁波的8月一样炎热。
本来几年前就打算把新娘接回来的,没想到小陈竟然在这家日租金不到10万越南盾(约合人民币30元)的小旅馆里住了整整四个月。
和经纪公司之前的广告不同,每天只能见一个妹子,可以互相交流聊天,“不是你们想的站成一排,想选啥就选啥,不是这样的好东西,其实就像相亲一样,没有强买强卖,只有双方都同意。
“他们来之前跟我说,如果他们同意每年给女孩娘家寄5000块钱,就可以安排我过一个更好更听话的女孩。如果再加上3000块钱,他们可以安排一个每天上班补贴家用的女孩。” 小陈选择了后者,所以中介费比其他人稍微贵一点,一共八万六千元。
小秋是他见到的第五个女孩。前面几个女生因为长得漂亮看不起他,或者他看不起别人。唯独小秋,眼神羞涩,似乎符合他择偶最重要的标准:温顺。女孩通过中介,只问了他两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每个月能给她家多少钱。” 显然,萧尘的回答让她很满意。
第二天一早,小陈穿着一身整洁的西装出现在小秋家,和她的家人详细商量了婚事。小秋是家里的第六个孩子。父母离异,家境贫寒。虽然语言不通,但在她家的石棉瓦院子里,亲戚朋友都对小陈的“中国人”身份竖起了大拇指。
原来,越南一直有女子远嫁国外的历史传统。曾经涌向日韩等发达国家的越南适婚女性越南新娘多少钱,在2008年后开始将目光投向中国大陆。
那一年,越南受到金融危机的影响,很多越南女孩失业在家。电视直播中的北京奥运会烟火,照亮了中国崛起的现实,也点燃了越南女性的幻想。此后,中国大陆掀起了一股越南新娘热潮。.
越南流行一句话:天堂太远,中国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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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出走的新娘
婚宴当天,小秋租了一套便宜的婚纱越南新娘多少钱,宾客席地而坐,小陈很是高兴,在人群中推眼镜换眼镜,英姿飒爽。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结婚的那天,他老家隔壁村又跑了一位越南新娘,她已经怀孕8个月了。
故事的转折点发生在婚礼之后。有人告诉小陈,由于小秋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比实际出生日期早了几个月,所以在中国办理结婚证需要一段时间。陈度独自生活在寒冷的越南。这一趟,他一共花了十四万。比中介事先沟通的要多得多。“这笔钱够我娶个中国媳妇了。”
办理完手续后,小陈带着越南新娘小秋回到了宁波。但隐藏在这段婚姻中的不安,在飞机降落的那一刻悄然滋生。
来到中国后,小秋一反越南的温顺,变得喜怒无常。她不会说中文,她唯一认识的人就是小陈。一个人来到异国他乡的恐惧渐渐消散了最初的喜悦。她发现新婚丈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钱,甚至还贷款买了电瓶车和手机。原本以为嫁个男人就可以脱贫的女孩,殊不知自己只是改变了江山,继续过着贫困的生活。
回国后,小陈让老板娘给小秋安排了一份在店里剪线头的工作,这样他就可以24小时待在一起。最近总是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他妈妈很担心,说新闻上说他们县城又跑了几十个越南新娘,让他多看点小秋。可小陈不敢告诉妈妈,这几天,小秋因为不给她家寄钱,大发脾气,整整两天都不理他。见她有些冷冷的背过身去,她心中暗暗嘀咕。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老板娘一针见血地总结道:“在他眼里,这是生意关系,对方会无条件服从。但在女孩子心里,这就是婚姻。”
上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小秋刚刚怀孕,还瘦瘦的,营养不良,不爱笑,也不关心别人。而立志为虎的萧尘,依旧是一只猫。因为照顾小秋,开销很大,但收入却比以前少了很多。
似乎没有人能说得清:谁才是这场贫困对穷人游戏的真正赢家。
本期见习编辑 周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