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北101中七十周年校庆征文: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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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从来没好好想过101教会了我什么,而是一直凭借着一种本能在投入地、全身心地、不要回报地爱它。至于为什么要爱,我想谁都说不清楚,是它的开阔,它的温情,它的寂寥,还是它的内敛,它的澄净,它的热忱。毕业快要两年,在每一个特殊的日子我都要兴高采烈地跑回去,教师节、校庆、成人礼,花开了、雪下了、湖里的鸭子们被放出来了,甚至连刘子森老师在人人网上发日志说"101的孩子可以回家啊",我都要高高兴兴地转到微信朋友圈里,然后转天就跑回去。
但到底是爱它哪儿呢?
我想起我和很多人说过,我的人生理想是做一个有趣又坦荡的人。
和我那些优秀的同学们不一样的是,我一直深深地认定我就是世界上一个最普通的人,不觉得我应该拥有多么美的人生,看到多么大的世界,拥有多么好的友谊。芸芸众生之中,我怎么可能是独一无二的,又怎么值得被好好的对待。所以从小,我没想过逃离,没想过出众,没想过成为一个多么精彩的人。而上了初中以后,101像一个奇迹乐园一样,给我展示了人生能多么有趣。"有趣"就是说,人不一定要有多成功或者多优秀,而是在繁杂的社会里有一个能够不被影响的自己深爱的小世界,因为这个小小的属于自己的"空间",就算外界再怎么变化,也还是能够热忱地生活,体味到世界的温情和快乐,又能够接受它的复杂和悲哀。
比如说相约在湖边散步的地理组,每个老师对学校里的花花草草都如数家珍,这是什么树,那是什么花,春风是什么时候吹进来的,草是几月绿起来的,她们的世界除了教案上的地中海气候和土壤沙漠化以外,竟是这么细微而温柔。再比如天天带着猫粮来学校喂小猫的小女生,哪只猫要生小猫了,哪只猫喜欢绕着你的裤脚蹭啊蹭,猫粮要盛在小盘子里,水要倒在小碗里。还有比如熬了夜看完球赛第二天也一定要顶着烈日踢上一场球的少年,考得好奖励自己打场球,考得不好那就跑几圈发泄一下,天气好一定要出门运动,天气不好更要好好锻炼身体。就像这样,整所学校一直笼罩在一种难以形容的和谐里,暴雨下到这里变成了拂过脸颊的轻丝,沙尘吹到这里变成了窗外瑰丽的天色。
所以即使离开它快要两年,我还是时常想起那样的氛围。要做一个有趣的人,要从GPA、作业、出国、考研、实习、工作里拨开一块地方,在那个地方种下一棵小小的花,等待它慢慢发芽、长大,让它撑起我的脊椎,再也不用害怕。我本想说,是101要求我渴求这样的未来,但仔细想想,101什么都没有要求过我。101从不定义任何事情,不定义什么叫美,不定义什么叫善良,更从来不定义什么叫优秀。你是什么样,101就保护你是什么样。
我又常常觉得,101其实就是一条摆渡的船,六年的时间把一群熊孩子送到对岸,上船的时候我背着行李,渴求看到对面一个不一样的世界,然而过了河之后才发现,在船上看到的两岸风景,到底隔了多少水气茫茫。
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差不多每周都要回去,觉得大学的教授没有我们的老师好,觉得身边的同学连话都互相说不通。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我没参加任何活动,每天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想101。那个时候,101简直都成为了我的心病。直到有一次有一个教授问我高中是哪里毕业的,然后她说"我能从你身上看到101教育的成功,你们高中的时候就开始使用了大学的方法论。"这句话被我郑重地写在了笔记本上,它变成了一句魔咒,我忽然觉得我从来没离开过101,那种奇异的和谐和温柔早就融进了我的思维和骨血。到了后来我慢慢就不回去了,那样美那样好的一个地方,慢慢从一个舍不得离开的心病,变成了一个我应该为之努力的理由。我想起了刘老师笑眯眯拿进班里的荷叶,想起了初中的时候阿程给我的小说贴上了乐乐最喜欢的贴画,想起了抱起李佳老师家几个月大的女儿时她的惊呼,想起了林阿姨边给我擦眼泪边说"我们姑娘可是块金子",说着也红了眼眶。还有我们走过的林荫路,跑过的八百米,买过的每罐温热的奶茶,发过的每条字斟句酌的短信,小心翼翼递出的每个纸条,这些都从未离开过我。
再后来,大二的时候林阿姨问我可不可以回去讲一节旅游地理,我讲了在路上看到的故事和听过的故事,告诉小朋友们出去旅游的时候交朋友就是为了看到世界上不只有考试升学工作一种活法,世界也不只有101和京北这么一点儿。我还说自己出去玩一定要保持自己的通话畅通,要保证爸爸妈妈找得到你们,你们长大以后就会知道,爱你们的人找不到你们的时候会有多无助。我看到他们笑了笑,眼神里对"长大以后"这个词充满戏谑,就像当年什么都不怕,什么后路都不留的我们。
林阿姨最后说,你们从她讲的东西就可以听出来,她是101养出来的孩子。
到那天我才终于确定,我再也不会失去101了。
直到现在,我最好的朋友都来自这梦一般的6年。我们仍旧拥有万能的班群,在里面大家商量怎么智斗毛概老师,八卦各个大学学生会的故事,想讲作文的例子,问解不开的高数题,也交换课件和复习资料;我们仍旧会哭着半夜打电话给彼此,然后在安慰声里沉沉睡去;也还是在见面的时候好像昨天刚刚一起考完文综,说再见的时候感觉明天早上又能在路口看到背着书包的你。那些笑啊泪啊,精心策划的巧合和期待已久的惊喜,一起看过的电影和半夜说过的话,甚至那时候你翘起嘴角的表情,我都从没忘记过。
冯唐写过一首诗,说"没想到秋天帝都的柳树可以这么绿/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想起你还会下起雨"。高考的时候大雨就挂在窗外,毕业典礼的时候门外也是湿湿的一片,而此刻我坐在黑漆漆断了电的宿舍里,想起我的101,心里立刻就下起了一场潮乎乎的大雨。
还有什么让我爱你呢,大概只有李宗盛的那句歌词可以回答了吧。
有人问我,你到底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的人,不会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