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衡字正平,平原般人也。少有才辩,而尚气刚傲,好矫时慢物。建安初,来游许下。始达颍川,乃阴怀一刺,既而无所之适,至于刺字漫灭。
是时许都新建,贤士大夫四方来集,衡唯善鲁国孔融。融亦深爱其才,数称述于曹操。操欲见之,而衡素相轻疾,自称狂病,不肯往,而数有恣言。操怀忿,而以其才名,不欲杀之。
闻衡善击鼓,乃召为鼓史,因大会宾客,阅试音节,诸史过者,皆令脱其故衣,更著岑年、单绞之服。次至衡,衡方为《渔阳》参挝,客态有异,声节悲壮,听者莫不慷慨。衡进至操前而止,吏诃之曰:“鼓史何不改装,而轻敢进乎?”衡曰:“诺。”
于是先解衣,次释余服,裸身而立,徐取岑牟、单绞而著之,毕,复参挝而去,颜色不怍。操笑曰:“本欲辱衡,衡反辱孤。”孔融退而数之,因宣操区区之意。衡许往。操喜,来门者有客便通,待之极晏。衡乃著布单衣、疏巾,手持三尺税杖,坐大营门,以杖捶地大骂。吏白:外有狂生,言语悖逆,请收案罪。操怒,谓融曰:“称衡竖子,孤杀之犹雀鼠耳。今送与刘表,视当何如。”于是遣人骑送之。
临发,众人为之祖道。刘表及荆州士大夫先服其才名,甚宾礼之,文章言议,非衡不定。
后复侮慢于表,表耻不能容,以江夏太守黄祖性急,故送衡与之,祖亦善待焉。祖长子射尤善于衡。尝与衡俱游,共读蔡邕所作碑文,射爱其辞,还恨不缮写。衡曰:“吾虽一览,犹能识之,唯其中石缺二字为不明耳。”因书出之,射驰使写碑还校,如衡所书,莫不叹伏。后黄祖在蒙冲船上大会宾客而衡言不逊顺祖惭乃诃之衡更熟视曰死公云等道祖大怒,遂令杀之。射徒跣来救,不及。祖亦悔之,乃厚加棺敛。衡时年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