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 | 《谁最中国》
图片 | 《八大山人》
八大山人是个谜。
八大山人，不是八个人。八大山人也不是生来就是山人。八大山人是一个称号。但是，八大山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谁也说不清楚。
除了八大山人，恐怕再没有人有这么奇怪的名字了。艺人中有很多奇人，艺人也会有很多名字，但只以名字流传下来的奇人，八大山人，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八大山人不仅有着奇特的名字，而且有着独特的人生经历和艺术。他一生饱经磨难，充满了复杂、孤独、怪诞的性格。被世人遗弃的他，在荒废的山河之上，俯瞰着现实的闹剧，思考着命运的意义，哭着笑着。他精心营造的艺术世界晦涩难懂，一切物象都烙上了他的主观烙印，既不真实也不虚幻。人们津津乐道的是他作品中的飞禽走鱼，一一翻动着世人的目光……
这就是八大山人的魅力所在。一个奇怪而神秘的人八大山人有几人，也是一个深刻而矛盾的人。越是这样，我们越想知道，八大山人是谁？
1644年，“甲申之变”结束了明朝长达270年的统治，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在八大山人的命运中，这笔款项将从此永远记在心里。
明朝灭亡前十八年，八大山人出生在江西一个贵族家庭。他的家族是明朝宗室，朱元璋之子宁王朱权之祖。朱元璋虽然出身农家，但他的后代很多都有艺术天赋，而八大山人也从小继承了这一“家风”。
八大山人，当然不是天生就是“八大山人”。稍微了解八大山人生平的人可能会告诉你，八大山人原名朱大。其实，朱达也不是他的真名。按照家谱，八大山人可能是“同”或“仲”之辈，但绝对不可能被称为“朱大”。
在摇摇欲坠的明朝时代，贵族出身并没有给八大山人带来多少荣耀。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他不得不放弃爵位，以平民身份参加科举考试。由于皇室后裔身份特殊，必须“以名应试”，于是“朱大”便被登记为他暂用的应试名，并于当年登记在册。时间。只是这样一味的误会，竟然掩盖了他原本的名字。
身为皇室后裔，八大山人并没有享受到任何优待。反而在明清更迭之际，成为招来灭亡之祸的象征。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还没有来得及施展自己的抱负，却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八大山人活了八十岁，距明朝灭亡还有六十多年。明朝亡孙和遗民情结是八大山人最突出的人生取向，几乎影响了所有人对他的解读。
二十三岁剃发出家。据说他曾试图穿上袈裟来掩盖反清运动。当他画一只单腿着地、低着脖子的鸟时，会被视为与清廷格格不入；画孔雀时，引申为讽刺清朝达官贵人头戴花羽；，会被解读为怒视满清朝廷。他的很多碑文和题词都会被不断琢磨和联想：我猜这个碑文的样子像“泗君”二字，那个碑文的形状像“三月十九”（崇祯皇帝上吊的日子） ……
对于八大山人，人们习惯于预先给他一个政治地位，然后据此争论或猜测他的生平言行和笔墨意蕴。
久而久之，人是怎么说的，毕竟总是离不开那些暧昧的铭文和白眼的动物，再顺便联系到背景，无非就是国破家亡，辛酸仇恨，以及对诚信的坚持…… 然后，似乎该说的都说了。
这可能也是对八大山人最大的误解。卖惨、翻白眼、耍小聪明……人们自以为掌握了了解他的密码，其实可能只是在掩盖真正的八大山人。
人们觉得八大山的生活很苦。不过，看着八大山人的履历，有时候觉得还不错。
他出身贵族，历经两个朝代，见证了明朝的倾覆，也经历了康熙的盛世。他的人生随着历史的大势而跌宕起伏，却从未真正遇到过紧迫的人生危机。大多数时候，他都能过上安稳的生活，最后在八十高龄时偶尔感冒去世。
与同时代改朝换代冤死狱中的元代大画家王蒙相比，八大山人虽然历经波折，但也算得上是死得好。
然而，在人们心中，悲伤才是八大山人的底色。
人们更愿意相信，八大山人是一个誓死反抗、与清朝不和的“剩僧”。虽然有大量证据表明，八大山人一生结交了很多清朝官员，并且交往频繁。他似乎并不在乎所谓的幸存者的荣誉，对清政府也没有太大的敌意，对日益强大繁荣的满清王朝也没有完全厌恶。
八大山人一生悲欢离合，他所经历的一切，许多故事都成为了永远的谜。人们只能从八大山人的书画作品中不断揣测他的精神世界。然而，八大山人却常常刻意以隐晦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心声。于是，孤独、疯狂、怨恨、哀叹……成为人们最容易接收到的信号。
落在八大山人身上的一切，看似都有一定的根据，却又让人看不清真面目。
对于八大山人的未解之谜，艺术史学家王方宇先生作了一系列总结：
用有根据但不常用的古草法，写出一般人难以辨认的草书字；用偏僻的典故和省略词的句法来创作晦涩难懂的诗。创建有意义但不明显的字母组合；难用古篆刻难懂的印章；名字有很多，而最为人熟知的八大山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又是什么意思，后人也相当难以猜测……
那么，“八大山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你看到八大山人的题词写成“哭”和“笑”，那就是与他的乡土情怀联系在一起；如果你发现八大山人的名字来源于佛经《八大觉经》，那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的信仰和心境。这是一个没有定论的问题，就像八大山人一样，只要侧重点不同，就可以有多种解读。
一个人可以被无限解读，却可能永远无法被真正理解。我们要了解八大山人，绝非易事。
从八大山人的经历可以看出，他的生命不是一维的、一成不变的。真正要了解他，就不能回避他的自相矛盾和暧昧态度，去了解他复杂多变的精神世界。
面对乱世和生命危险，八大山人选择出家。当“世间实用”的想法在现实条件下无从谈起时，在犹豫再三后，他又去寻找另一个精神家园，选择了一个僧俗世界之外的艺术世界来安顿自己的心灵. 当清廷对明宗的态度开始缓和时，八大山人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世，开始广泛接触外界。当你发现依赖别人没有用时，你就会勇敢地为自己做出选择，遵从自己的意愿，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八大山人似乎从来就没有逃离这个世界八大山人有几人，而是一直在注视着这个世界，融入这个世界。在命运的推动下，他被赋予了许多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份。同时，他一步步打破儒家禁忌和佛家规矩，获得了当时难得的自由。在压抑中，我得到了极大的解脱和极大的启迪。
与其说八大山人是一个顽强的幸存者，倒不如说他是一个不断冲破枷锁的自由人。
五十五岁那年，八大山人做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当时，八大山人作为一位以诗书画着称的高僧，被临川县知县胡义堂请到家中，并以他为上宾。一天，八大山人突然发了疯，哭笑了很多天，终于撕破袈裟，烧了起来，跑回老家南昌。
有人说，可能是胡义堂纠缠八大山人，让他与清廷合作，八大山人却坚守正直，装疯逃跑。另一种意见恰恰相反，说八大山人可能因为胡义堂即将卸任，或者无意推荐他入世而感到空虚和无助，这可能有遗传原因（他的爷爷曾经患过疯狂）move），突然情绪失控，发了疯。
其原因似乎仍然取决于人们的默认立场。但无论如何，八大山人还是回归了俗世。他以最疯狂的方式做出了最清醒的选择。从那时起直至去世，八大山人在日益成熟的艺术世界中度过了最自由的岁月，摆脱了一切束缚。
八大山人的画作风格简洁粗放，风格豪放阴郁，却能给人留下清新秀丽的印象。在他的作品中，既有翻白眼的动物，也有柔柔的兰草、娇嫩饱满的叶芽、盛开浓郁的花朵、水中游鱼、歌唱或静立的鸟儿。醇厚舒适，充满生活乐趣。
这就是八大山人，不管内心如何愤怒，他对这个世界永远是温柔的。虽然现实时常将他推向绝境，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追求着快乐自由的生活。
八大山人的画总是给人一种孤独的感觉。这种孤独不是用来强调自己的贫困境遇，而是将个人的生命体验提升为对生命尊严、紧张、价值和意义的反思。八大山人的艺术之所以还能触及人类生活的细微之处，就在于它蕴含着普世价值思想。
例如，朱良智先生评价八大山人：“就是这样一个人，但他要关注人类的生存状态。在屈辱中，他呼唤人的尊严的回归；在浑水中，他赞美人间的清影，轻轻抚摸大地的温暖。
明清之际，门徒无数，艺人众多，怪人必定不少。但是，八大山人只有一个。
陈传熙先生说：“中国画史上一个杰出的画家，必须具备四个标准。一是技术，技巧。西洋画只叫技术，中国画技术的升华是技巧。二是独创性，与众不同“特色。三是审美。四是社会影响。八大山人的画在这四个方面都是一流的。”
八大山人能够名扬千古，终究是在于他的艺术本身。
晚年，八大山人的画作愈来愈怪诞。
他的画里，鸟不飞，鱼飞上天；鱼大如石，鹧鸪大如牛，猫大如虎，鸟大如鱼。鸭与山融为一体；鱼鸟形象逼真，眼神透出奇特的人情……栩栩如生，灵动睿智，流露出黑色幽默和虚无缥缈的幻觉。
八大山人经常打破人们的惯常思维，创造出一些奇特的形象形式和存在关系。一切都是空的，你所看到的只是你个人的认知。他通过变化的表象来表达世界的不确定性和不可把握性，似乎试图打破人们对表象世界的执着，关心世界背后的真实。
我们现在看惯了抽象艺术，不会去质疑那些看似不合逻辑的东西，但回头看看八大山人的时代，他的先进性是毋庸置疑的。
不管怎样，人们想起八大山人的时候，还是会出现他翻向世间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个冷眼看待这个世界的八大山人。他身材高大，独立不羁，与世无争。在痛苦、无奈和矛盾中，流露出积极的情绪和活泼的生命力。在他的画中处处有对人生思考的痕迹，时而有无视宇宙的野心，充满着强烈的超越意识。
“八大山人”这个名字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八大人，四方四角，个个都大，莫大过我！” 这有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有人将其解读为孤独，但也可能是一种解脱：他一生都在努力，或许在某个时刻，他终于看到了一个可以安顿心灵的地方。
我们为什么不找那个地方？
八大山人还是一个难以理解的人。八大山人依旧是我们想要了解的人。
编辑| 山坡
- 参考资料 - 《换个眼光看八大山人》陈春年《八大山人绘画的“怪”问题》朱良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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