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句话提醒我们凡事都要预为密谋,以免临时抱佛脚。
然而,有了远虑,就不会有近忧吗?
似乎还是不太乐观,由于许多突发状况,使人措手不及。
1年少时的恶梦
现代生活节奏的紧张与繁忙,使人憧憬老娘的理想世界。
所谓“小国寡民,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不相往来,则各类担忧可以减到最低限度,甚至到达无知无欲的境界。
但是,这些看法虽然又演化为另一极端,使人感觉窒碍难行。
到底我们在追求哪些样的生活?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开始反思自己多年来的所忧与所虑。
我最害怕的是哪些?
说来内疚,离开学院统考的压力早已几六年了,梦中时常都会出现物理考卷答不完时的慌乱与焦躁。
我对所有学生的怜悯,实在出于自身的体验,并且却又一筹莫展。
只能在心里默念的问候:
年青时接受挑战,可以增益自己的能力;付出昂贵的代价民至老死不相往来,可以得到可爱的回报;
有一个明晰的拼搏目标,总是可喜的;起码上学使人减免各类陋习的诱惑,等等。
2海外苦读的压力
事实上,比起我到美国上学时的担忧,统考实在微不足道。
我三十岁出国,算是晚了些,心情犹如过了河的卒子,只能前进,不能退后。
心中经常想:假如我不幸失败,还有脸回台大教书吗?
主意既定,自然竭力以赴,忙得没有害怕的时间。
然而,我仍然记得1980年的新年节,那是一个十分担忧的时刻。
我数日子等着开学,便于晓得第一学期的成绩:用功如我,万一一直失败,只得回去算了。
那个不确定、不安全的迷惘之感,至今想来竟还有几分委屈。
尽管事后看,我在哈佛上学的过程出奇顺利:
五年内修完十二门课,其中有十门领到A,同时通过研究生的ETS英文与法文测验;
第五年念书期,一口气通过三门学科考试;
之后修读英文,写成论文,总计五年半得到博士学位。
但事实上呢?只有我的内心晓得:
那是我与担忧一起生活,受担忧熬煎的最大限度,再降低一点点压力,即便就要崩溃了。
我这样说并不是危言耸听。
在赶写论文的最后半年里,几无日夜之分。
碰巧借助间歇的休息时间,在床上胡思乱想:
如果我就此死去,家人与同学会难过吗?会怎样难过呢?
她们的悲痛使我忍不住悲痛悲泣,告诉自己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论文一通过,我就搭机返回大陆。
结业仪式比起我的乡愁,比起我急欲甩掉的疑虑,实在不算哪些。
以至于,我订做的博士袍都不曾即将穿上去照过相呢!
3担忧的执教生涯
归国以后,担忧并没有离开我,只是换了一副面貌而已。
我由于在外上学,错过了台大寝室的分配机会。
当时只需自付五十万的房屋,如今涨到一千万了。
这些差额,是一个院长二六年的工资也未能换来的。
由此看来,远虑与近忧实在不是一个人主观的力量或智慧所能避免的。
光靠一份副院长的工资,是不可能过一个有尊严的生活的,起码绝对买不起房屋。
于是,我以写作为副业。
有一段时间,平均每周写四个专栏,另外每月再写两个专栏,忙得不可开交。
这么,做学问呢?
我还必须害怕自己的职称问题。
日本哲学界是非之多,估计国外外皆知的。
学术界也须要仰赖妥协的艺术,难免使人感觉欠缺成就感,胜了固不可喜,败了也不欣然。
最后似乎颇堪幸好,但其实也并未解脱。
4生活如旋即踏碎的镜框
海德格尔说:“人的本质即是牵挂。”
人生是扶得东来,西又倒民至老死不相往来,总是在追求一些东西,未能完满自足。
我害怕家人的平安与健康,父亲的课业与情绪,之后是中学生的状况、社会的风气……
这种都使我一再伫足思索,想要找出更稳妥的公路,更光明的前景。
然而,谈何容易!
即便费尽心思找到了,也是言者殷切,听者藐藐。
远虑姑且搁在一旁,近忧必须自己渐渐应付;再遇上突发状况,真觉人生不易。
犹记一年秋天,在哈佛寝室,天气甚热,我躺在地板上睡觉,墨镜置于门口。
临时想要开窗,站上去却一脚踩碎墨镜。
那个觉得至今生动鲜明,心里饱含不忍、歉意、惋惜、自责、懊恼,种种滋味一同涌上来。
戴在眼前的,居然踩在脚下。
颠倒错乱以后的愤恨肿胀,致使一切远虑与近忧都失掉了焦距。
还是赶紧修墨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