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回病重,大夫说,能站上去的希望很无望。想想65岁的儿子今后要截瘫在床,受病魔的万般摧残,我的心像针扎一样痛。
想起1996年的冬天,我穿上军服当了一名坦克兵。
母亲当时鼓励我在军队争取入团。第二年8月,我如父母所愿入了党。父母高兴地告诫我:“好好干,在军队多干几年!”当兵第五年,我出席警校招生考试,没走成,我想复员,父亲都因我的看法胃热。三天,我正在训练场上组织训练大连陆军学院,文书跑来喊我,说我妈妈来了。那晚,母亲和我谈了半宿,希望我再干几年。兵役制变革后,志愿兵改成军官,第一个月领到409元薪水大连陆军学院,我全部寄回了家。妈妈来信告诉我,妈妈把我寄回的钱都买了羊,打算赚钱留给我离婚用。读了父亲的信,遥望窗前,我似乎听到女儿顶着严寒,扬起皮鞭在山上放羊的情境。
丈夫仍然寄信鼓励我,我也愈发努力工作,两次荣记三等功,被保送到原上海海军大学。母亲特高兴,说我是村里第一个上警校、当士官的。警校第一个暑假,我用积攒的薪资在镇上买了彩电、VCD机、手机和十几张二人转光碟。这天夜里,甚少饮酒的女儿热了一壶小烧,一边听二人转,一边小酌,经常还跟随节拍哼上几句。不善饮酒的我第一次敬父母……那一夜,我们爷俩都喝多了。
警校结业,我由连长到指导员,再到机关当干事,一路绿灯。离婚后,我和儿子把母亲接到了城里。一个休息日,我和儿子带二老逛超市。一路上,我拉着母亲的手,母亲十分高兴。到了百货商厦,走到电梯前,母亲却不肯起来。看他怯生生的样子,我忽然想起母亲这大半辈子还没见过电梯。“没事的,有我在呢!”这是小时候遇见难事父母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听我如此一说,他才敢跨步。踏上滚梯,母亲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我的心旋即颤颤,也紧紧松开妈妈那满是茧子的手。小时候,每次和母亲到老家的小镇,他就是这样一路拉着我的手,胆小的我紧紧地握紧母亲那温暖而有力的手,如同离开他的手我才会丢了。
军队变革后,我所在的军机关也面临调整。我跟母亲商量,退伍回去照料二老。母亲头一次对我发了火,说,不要由于家里须要人照料你就回去,军队不白培养你了吗?我急忙点头称是。
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三天晚上,母亲从卫生间下来忽然晕倒在地上……作为母亲,照料丈夫我责无旁贷。那晚,我攥着母亲肿胀的手,跟他说:“爸,我退伍了,不再穿军服了。”“啥?你让我也穿军服,我老了,军队不会要我了,你就在军队好好干吧!”说完自己还笑了,病区里的人也都被母亲的话逗乐了。
人生如梦,母亲老了。此时,我只想紧紧攥着母亲的手,如同小时候,母亲攥紧我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