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我,谈不上幸福,也谈不上不幸。一切都会过去的。在人世间摸爬滚打至今,我唯一愿意视为真理的,也只有这一句话。一切都会过去的!”看《人间失格》,太宰治如是劝慰自己。但既然知道一切都会过去,为何会在自己短暂的生命中先后自杀了6次,终于成功。
太宰治,日本文学的重要人物,私小说领域的天才作家。他一生多次求死,在自我放逐和沉沦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这一生,尽是可耻之事。”《人间失格》便以这样的句子为开头。读来让人心中一惊,恐惧之感油然而生。耐着性子读了下去,读完甚觉凄凉。在我看来,主人公叶藏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年少的他,便有了超出他年龄的洞察力,他对人世间人与人之间虚伪和冷漠冷眼旁观,看着世人跳梁小丑般的行为,他不理解,却怀疑自己是人世间的异类,为此,他深感不安,夜夜辗转反侧,甚至精神发狂。他不知道如何与人类相处,面对世人,他总是怕得发抖,对于同样为人的自己的言行,他更是毫无自信。他将懊恼暗藏于心,一味地掩盖自己的忧郁和敏感,竭力把自己伪装成纯真无邪的乐天派。为了迎合世人,讨他们的欢心,他逐渐将自己塑造为一个滑稽逗乐的怪胎。为了能够不让他人失望,纵使是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他总是勉强自己去提供一些逗乐服务。
作为家中年纪最小的孩子,父母忙于工作,很少顾及到叶藏的生活,虽是家中的小少爷,却不曾得到他人真正的关心。在家中,他常受到佣人的欺侮,对此,他唯有无力的苦笑。若他惯于讲实话,也许能够理直气壮的把佣人们的罪行状告父母,但他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全然了解。他一向对“向人诉苦”不报任何期待。他认为向人诉苦不过是徒劳无功,与其如此,不如缄口不言地承受下来,他觉得,除了继续以滑稽的言行处世外,他别无选择。
稍微长大后,他离开家,过起了求学的生活。但是羞于与人类打交道的他,适应不了学校的生活,搬出了宿舍,住进了自家的别墅。在郊外学习绘画的他,认识了市井无赖,崛木郑雄。与崛木的相处中,惧怕人类的叶藏以为自己在东京遇到了一个不错的向导。但正是这个向导,把他带进了万劫不复之地。崛木引领着对社会一窍不通且不擅长与人相处的叶藏,认识了烟、酒、娼妓、当铺和左翼思想,甚至毒品。俗话说:“金钱散尽,情缘两断。”崛木带着叶藏逐渐花光了累积的财产后,便消失不见了,叶藏在烟酒娼妓中寻找到了逃避人生的短暂归属,便逐渐沉迷于此。在风月场合,遇到了一位知心人恒子,便相约自杀。显然这次自杀是没有成功的,恒子死去了,但叶藏却被救了回来,却背负着一个杀死他人的嫌疑。至此,叶藏家人便断绝了与他的一切金钱供给,堕落中的叶藏便依靠绘画作品维持生计,过起了一个又一个小白脸的生活。
终于,叶藏和香烟铺的女孩祝子结婚了,他对崭新的婚姻抱有期待,并许诺,春暖花开之时,便和妻子骑单车去看青叶瀑布。和祝子的相处,叶藏的心中泛起了点点温暖,以为自己慢慢地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不必再以悲伤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崛木又出现了。他的出现,就像是在即将忘却的时候,却飞来一只鸟,用喙啄破叶藏记忆的伤口。过往的可耻和罪恶的记忆瞬间在眼前浮现,他坐立不安,恐惧到想要大声吼叫。至此,叶藏便又开始了酒不离口的生活。在这期间,祝子被人侵犯了,这被正在喝酒的叶藏亲眼看见,这成了他毕生难忘的瞬间。介于此,他对世人彻底失望,他迷上了毒品吗啡,并试图吃安眠药自杀,但没有成功,却自认为自己完全成为了一个废人,丧失了做人的资格。
“如今的我,谈不上幸福,也谈不上不幸。一切都会过去的。在人世间摸爬滚打至今,我唯一愿意视为真理的,也只有这一句话。一切都会过去的!今年,我二十七岁,白发骤添的我,在大部分人眼中,恍若年过四旬。”一个二十七岁的人,活成了四十岁的年龄,这是一种怎样的堕落人生?
《人间失格》中,我最喜欢的一句话:“胆小鬼什么都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会被幸福所伤。”叶藏只是一个孤独的孩子罢了,他身边从未有人真正关心过他,他满载着对世人的期望上路,迎接他的却是失望。他期望,失望,在期望,再失望,直至绝望。没有什么能够触及他的灵魂,所以于他,与其苟活着,还不如回到大地的怀抱。
或许,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叶藏的影子,但没有人会成为真正的叶藏。对人世的绝望,对人心的绝望,使他走向了万劫不复之地。他其实只是需要一些关怀,一些安慰,但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痛苦里,有谁会去真正关心他呢?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叶藏的一生,短暂却又充满了无力感。或许正应了那句话:各人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