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陪伴女性半生的卫生用品,卫生巾究竟是健康问题、文化问题,还是经济问题,在这个时代,我们依然没有找到答案。
一个简短的历史
在中国,卫生巾作为商品最早出现在1980年代。在当地一本名为《余杭造纸厂》的编年史中,对这段历史有一段简短的记载:“1981年10月,妇女卫生巾厂开工”。
1982年,中国从日本引进了一条卫生巾生产线。
这是中国最早的卫生巾记录。那是1980年代的中国,人们走在改革开放的道路上,新技术、新思想、新生活方式涌入人们的生活。此后,全国其他地区相继开发卫生巾生产线。
但卫生巾仍然是只有小众女性才能使用的卫生用品。我采访了一位 1980 年代初在一家工厂工作的女工。老公出差回来,给她买了人生中的第一包卫生巾,她觉得很方便,但是来月经的第一天,她才敢穿。每两天使用一次。
女工是中国最早使用卫生巾的人之一。使用卫生巾,他们可以更有效地为流水线生产做出贡献,而且时间更长。
1985年,福建人徐连杰创立恒安集团。启发徐连杰的是来自香港的卫生巾生产设备。许连杰后来接受采访时说,听说香港女人都用卫生巾,但他的妻子连卫生巾是什么都没见过。但当他看到卫生巾生产设备时,又说了一句:“这个世界要赚大钱了。”
他的卫生巾被称为“安乐”卫生巾,意为“安全、幸福”。与许连杰竞争的是几家国有卫生巾企业。因为所有原材料必须进口,而且没有外汇配额,“安乐”卫生巾的价格比国企卫生巾贵2毛钱。男推销员去各大卖场,没人愿意把这东西放在食品架旁边,安乐卫生巾根本卖不出去。
1986年,徐连杰的市场意识让他决定重金赌博。他买下了热播电视剧《八仙过海》的片内广告。广告是行业的催化剂,那些隐藏的潜诉求突然爆发。
虽然如此,但在1990年,整个卫生巾市场的年销量只有20亿条,这意味着在中国,每个学龄女性一年消耗的卫生巾数量只有个位数. 实际情况可能意味着,除了极少数富裕家庭,大部分女性都不具备使用卫生巾的条件。
也正是在这个时期,国外的卫生巾品牌也开始进入中国,开始了激烈的竞争。外国公司也把价值观带到了中国,在那个时期的卫生巾广告中,即使是在以前被认为是禁忌的时期,女性也可以因为产品而拥有舒适自信的经期。或者不洁的日子,女人也可以有女人味。
到1999年,中国卫生巾的年销售额达到300亿条,中国女性有一半使用卫生巾。
卫浴产品的发展确实改变了女性的生活。从草纸,到卫生巾,再到卫生棉条,侧漏问题解决了,经期不能工作的问题解决了,女性有了方便和自主。
很难说究竟是什么力量让中国女性能够享受到这个现代产业的成果。作为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我们很难区分卫生巾在多大程度上是基于行业本身的发展,又在多大程度上是基于女性需求的重要性和满足感,但这就是历史已经发展。
失语症的女人
奇怪的是,在中国,卫生巾在生产、销售、推广方面的大力推动者很少是女性,而女性本身似乎只出现在用户细分领域。
这样的故事发生在世界各地。
世界上第一条一次性卫生巾由美国科杰丝绸公司于1920年诞生。在科洁斯官网上,有一张四位男性创始人坐在椅子上的照片,旁边摆满了科洁斯丝绸卫生巾产品。盒子。
1929年,一位名叫哈斯的男医生发明了卫生棉条的原型。
在电影《印度合伙人》中,男主作为丈夫,包揽了卫生巾的设计、生产、推广、销售的全部业务,最终卫生巾让他登上了联合国的舞台。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典型的工业时代故事。不得不说,这些出自男性手中的工业产品,解放了女性。在这个过程中,男性对这款产品发表自己的看法仍然是必不可少的,而这些意见也成为了卫生巾历史的一部分。
在美国,最先成为指导月经专家的是男医生。他们教年轻女孩如何在月经期间进行社交,并给出的方法是保持干净和低调。由此看来,月经无疑是一场“卫生危机”,要低调安全、谨慎地度过。
保守的医学界曾经担心卫生巾会摩擦女性的阴蒂并刺激女性的性欲,但卫生棉条令人担忧,这可能会改变女性对阴道的看法。
1985年,中国市场上出现了一个非常激进的广告——ob tampons。当人们不知道卫生巾是什么的时候,要塞进身体里的卫生棉条,实在是让国人大吃一惊。
广告中,一位身穿裙子的女士坐在秋千上,头发随秋千飘扬,旁边醒目的文字写着:“带给我舒适和自信”。
做这个广告的人是刚从日本学营销回来的任小青先生。当时营销与中国关系不大。任小青百无聊赖的时候,有人告诉他,厂里的卫生棉条积压了。他带着这个强生与北京国棉三厂合作的小玩意回到公司卫生巾是干什么的,广告界的同事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样的广告无疑属于“卖淫、赌博、吸毒”的范畴。.
任晓青觉得这个广告可能早在30年前就出现了,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制造了一种与社会的对立。做这个广告的时候,他处处碰壁,最终找到的女模特也是日本人。
在今天的中国,卫生棉条仍然只有 2% 的女性使用,但当时却出现了很大的热潮。任小青的广告出来后,消费者拿着广告册,听着电视上女健康专家的讲解,ob sliver的柜台前排起了长队。
在1980年代的美国,80%以上的女性使用卫生棉条,极大地改变了女性的经期生活。
游泳运动员傅园慧在比赛中提到自己正值生理期,“所以来月经的时候可以游泳”,让公众大吃一惊?多亏了卫生棉条,一些女运动员过去常常在比赛前夕服用避孕药来改变月经。
但即使是现在,卫生棉条在中国看起来仍然是一种激进的女性产品。知乎上,还有男人问:“我女朋友用卫生棉条,我要不要和她分手?”
从禁忌符号到精美商品
作为世界工厂的红利之一,中国女性卫生巾覆盖率到2016年已超过96%,达到发达国家水平。
卫生巾在当代中国甚至是一种时尚,尽管带有隐蔽性。
琳琅满目的卫生巾摆在超市货架上卫生巾是干什么的,同时,都市女性面临的则是新生活方式和自我认同的问题,普通卫生巾与液体卫生巾的区别,液体卫生巾的区别。餐巾纸和卫生棉条。区别,更前卫的是卫生棉条和短期避孕药的区别。
长期以来,女性生理用品卫生巾的构造在舆论场上一直变形。
它在早期是禁忌和肮脏的。在1990年代中国的话语领域,谈及女性保健,还没有人提及月经与卫生的关系。人们谈论性、阴道卫生(阴道乳液)、内裤挂在哪里和女性卫生,但没有人提到月经或卫生巾。它仍然以其固有的污名被隐藏在一个隐藏的角落。
在商品市场空前繁荣的当下,卫生巾正作为商业符号被消费。当你选择了某款时尚昂贵的液体卫生巾时,你就是当代女性的独立代表。这是品牌喜欢的故事。
难道在一个6亿人月收入不到1000元的国家,卫生巾只能作为漂亮的产品存在吗?谁的产品是生理产品?
当我们讨论卫生巾这个话题时,很少有人作为禁忌和商品之外的女性权利话题存在。
当“2美分散装卫生巾”的话题在社交媒体上被引爆时,一些人意识到,我们之前讨论的作为商品的卫生巾对于一些女性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2毛钱一张的散装卫生巾被邮寄到乡镇,陪伴这些妇女度过2000多天的月经和月经。
然而,关于卫生巾作为女性权利需要关注的讨论大多被撕裂和无效:真的有人买得起卫生巾吗?卫生巾是否仍然是当今中国家庭的经济负担?男性是否有资格参与卫生巾的讨论?卫生巾会不会对资本家免税?
男性作为旁观者忽视或评价女性的生理产品。同样,一些女性也成为其他随意的旁观者,无视或评估另一群女性的问题。
在世界的其他角落,1983年,美国第一位女宇航员莎莉·莱德(Sally Ryder)带着卫生棉条飞入太空;即使在贫穷国家,对免税甚至免费卫生巾的呼吁甚至运动也已经如火如荼——早在 2004 年,肯尼亚就取消了对女性卫生用品的销售税。
相应地,汶川地震中,女性对生理用品的需求排在最后;在武汉抗疫初期,我们没有迅速关注女性医护人员的需求。当网友们开始为武汉女医务人员捐赠生理用品时,有人质疑:“救不了命,还关心胯部?”;某电视台采访了一名参与武汉疫情防控的女护士,称这名护士称她当时正处于月经期,电视节目把“月经期”删掉了。
这是消费市场的问题,是文化习俗的问题,是亲密关系的问题,甚至是政治的问题,但并不总是女性自己的问题。有时她是女性问题的一部分,但不是所有女性问题。
刘璐 | 书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