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国内外史学家将图像纳入史料范畴,扩大了传统史料的来源。图像在历史研究中的广泛应用,不仅可以用来证明历史,还可以以此为主体开辟新的研究领域。这就是影像史学的基本含义。以地图、图片、碑文等影像资料作为历史分析的起点,可以窥见当时的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状况,反映人们的认知、观念和心态当时。影像史学的繁荣为史学的发展提供了新的增长点。
随着历史研究方法的日益多样化,影像史应运而生。地图是地理信息的直观载体,是不可缺少的影像史料之一。地图与人类文明一起诞生,人类的每一次活动都记录在地图上。早期欧洲人制作的地图所蕴含的知识体系,是一份深刻解读的历史文献,是欧洲文化精英对整体世界观的生动写照。早期欧洲人绘制的地图上的“世界”,经历了被古人“打开”、被基督教“定义”、被探险家“发现”、被贸易和霸权“包围”的演变过程。窗户。
很少有原始的原始地图幸存下来,但考古学家已经能够找到线索。以木条、贝壳、珊瑚等为代表的河流(风向)、丘陵、聚落,反映了人类的原始认知,开始了懵懂的世界。作为向文字时代的过渡,原始的土著地图展现了符号向图像的演变,是人类文明用地图自我表达的开始。
古典时期,文字地图的多样性显着,海图、平面图、宇宙图等都集中出现。公元前 2300 年的美索不达米亚城市规划中刻有占星术和宗教的铭文,显示了以自我为中心的世界观。当古埃及的几何学和地理传播到地中海沿岸时,希腊成为世界地图的摇篮,确立了地球是球形的观点,形成了旧世界的三大洲。一旦球形大的概念被接受,合乎逻辑的下一步就是测量。亚历山大大帝对印度北部的远征通过使用步行测试板来估计行进距离,扩大了希腊人对世界的了解。托勒密以经纬度划分世界,制作地图投影,并创造了一种特殊的制图技术。探险者们从大陆经由中东抵达美索不达米亚,沿途用洞察力丰富了地图。
受凯撒大帝控制的托勒密也为罗马效力,古罗马人成为希腊地理学的继承者。由于使用地图来协助帝国的军事和行政,罗马人强调地图绘制的实用性。随着腓尼基人融入罗马社会,罗马地图融合了传统和创新,对中世纪的地理和宇宙学产生了重要影响。
2 中世纪的世界地图由教会定义,基督教教义决定了中世纪的世界观。在基督教社会中,制作地图的目的不是为了追求地理的准确性,而是通过地图帮助人们了解圣经、世界的创造、人类在宇宙中的位置。这是当时西方世界普遍接受的世界图景。基于“神圣地理”的地图甚至进入了基督教书籍,成为忠实粉丝。渗透宗教世界观和程式化描述世界的TO地图符合圣经的教导。它在中世纪很流行。圣伊西多尔大主教是最古老的 TO 地图的制作者。
13 世纪 TO 地图上的绘画展示了基督教的文化成就。在赫里福德世界等百科全书式地图中,文字和图像以复杂的视觉冲击力表达了人类在神学上的主导地位。尽管许多城市早已沦为废墟,但地图本身作为历史文献和文化遗产,表明中世纪的精英们已经对他们所生活的世界有了广泛的了解。
地图显示教条统治下的和谐,但在现实世界中,战争频繁,残酷压迫。在“地图光明”与“现实黯淡”的大撕裂中,波特兰海图(即航海指南)是一支照亮新世纪的蜡烛。在战争和经济的双重驱动下,在最古老的波特兰海图比萨地图上,从西班牙的大西洋沿岸,经过地中海,一直到遥远的西海岸,已经标注了1000多个地名。黑海的东北角。一起。延续“比萨”风格,制图师将地中海绘制在世界的中心,为欧洲精英看非洲开辟了道路。
虽然基督教地图仍在描绘奇异的未知大陆,但航海图强调了南部水域的巨大商业潜力。在海图的冲击和融合中,教会学者对地理学的态度逐渐转变,在中世纪形成了新的世界观。
3.随着国内统一的完成和欧洲国家中央集权的建立,民族主义悄然觉醒,欧洲君主以航海冒险为手段发展贸易,扩大势力。地中海和大西洋沿岸贸易的繁荣与萧条引发了一场争夺新土地和攫取新资源的贪婪竞赛。从 15 世纪开始,越来越多的异国土地被发现。随着波特兰图的延续,以及被遗忘了数千年的托勒密地图的再现,新的未知世界如南部非洲、印度洋、东南亚、美洲等被添加到地图中以惊人的速度。欧洲人的“世界”不再是上帝的神圣不可改变的命令,
托勒密地图的再现与地理大发现之间的“意外相遇”,使人们惊叹于历史的悖论,历史偶然的必然规律已在地图史上得到印证。在欧洲人制作的第一批托勒密地图手稿中,封闭的印度洋还没有清晰的航道,缩小的印度、夸张的锡兰、明显缺失的东亚海岸都跳过了。托勒密式的日耳曼努斯地图(1489 年)清楚地描绘了迪亚斯发现的非洲南部海岬,这使达伽马发现了通往印度的道路和马拉巴尔海岸。葡萄牙人往返于印度和更远的东方,使印度和锡兰更接近现代面貌。贝海姆的“大西洋和东亚”
在坎蒂诺(1502年)波特兰风格的地图上,有卡布拉尔发现的巴西、柯尔特·雷亚尔兄弟发现的“亚洲北海角”、南美洲北部海岸和哥伦布群岛发现的加勒比海。在托勒密扇图(1506年)上,日本画在古巴西部,是当时人们世界观的体现;Waldzemüller地图(1507年)上的美洲名称(写在南美洲)是第一次出现。墨卡托地图(1569年)出版60多年后,十几次伊比利亚探险队跟随麦哲伦,中美洲西海岸、下加利福尼亚半岛、“南大陆”依次记录在地图上.
新大陆最初是由航海者发现的神圣罗马帝国地图,然后绘制在地图上,然后随着印刷机的发明而印在纸上。当印刷店取代修道院并将手稿转换成印刷书籍时,印刷地图集开始流行。印刷地图扩大了读者群,拓宽了民众的视野,并使获取知识的途径民主化。
4、随着新大陆的发现和印度航线的开通,荷兰、法国和英国的探险队先后到达了世界大部分海岸线。几个世纪的欧洲探索演变成海上霸权和殖民主义,为其服务的世界地图发挥了关键作用。拥有地图的国家往往是第一个划定一个地方并强加一个欧洲名称以声称拥有主权的国家,这可以追溯到 15 世纪葡萄牙和西班牙对美洲的发现。拿破仑战争后,追求土地优先权成为殖民帝国的血腥民族主义竞争。地图是欧洲殖民者策划全球无序竞争的不可或缺的有力工具。在充满地缘政治考虑的地图上,“世界”
在荷兰出版商 Van Linshoten 的“航海”秘密被荷兰政府掌握后,阿姆斯特丹的地图贸易蓬勃发展。通过荷兰制图师的欧洲世界观,我们可以洞察荷兰黄金时代的兴起,甚至了解其对外贸易的基本原理。荷兰在 17 世纪的崛起及其对东方香料贸易的牢固控制主要归功于航海和制图。东印度公司结合了海上贸易和制图权,使荷兰几乎无人能敌。
在与西班牙和荷兰的霸权战争中,英法商船和海军迫切需要更详细的地图和更准确的船舶定位技术。随着航海钟的应用,以前欧洲人无法进入或未知的区域被绘制到地图上。19世纪神圣罗马帝国地图,欧洲的殖民远征深入非洲、亚洲和美洲。“月亮山”尼罗河改名为“维多利亚湖”,在太平洋东北航道上经常可以看到帝王远征。英国海军部的大规模探险绘制了北美海岸和格陵兰岛的最后一部分被发现的地图。俄罗斯依靠太平洋远征南下,美英紧随其后打开了日本的大门,并在太平洋舰队的作战地图上画得更准确。可见,在欧洲各国的霸权中,地图是威力如火药的武器。掌握异国知识(军事情报)和最准确的导航地图到富饶的新大陆,意味着它拥有称霸世界的力量。地图帮助帝国建立了具有明确地理边界的民族国家,并在海外建立了他们的势力范围。
镌刻着时代烙印的欧洲地图,“世界”的概念发生了变化。地方与异域、中心与外围、文明与野蛮、秩序与混乱,无一不在地图上展现。在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同时,地图也被列强用来进行殖民征服,这也让我们从历史的角度来理解科技的伦理问题。(作者:邢媛媛,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副研究员)